26. 真乃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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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情很矛盾，所以工老是出错。我那位金主本来就难伺候，脾气也不好，我不出错她还百般挑剔呢，何况我频频出错？我虽然不是什么公主，没被娇生惯养过，但是我也不是天生喜欢受气的奴才。有一次因为一个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搞乱了，她大骂我是个白痴，说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其实比这难听十倍的话她也不是没对我说过，不过以前她无论说我什么我都能忍。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突然就忍不了了，一下子就爆发了，我忍不住冲她吼道：‘你觉得谁聪明就让谁来伺候你好了，我这个白痴是不准备再伺候你了！’吼完之后我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那天起我发誓就算饿死也绝不再踏入娱乐圈半步。”

萧晓接着说道。

“你恨那个金主吗？”

汪泽洋忍不住问。

“不恨，真的不恨。虽说两年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因为天天跟她在一起我还是了解她的。她不是坏人，也不是天生脾气不好，而是活得很憋屈。也许你会说她都出名了还憋屈，那那些没名的小演员不是更憋屈？其实话真的不是这样说的，小演员有小演员的无奈，大明星也有大明星的苦恼，我知道她其实也很厌恶娱乐圈。她说过，说一想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就觉得恶心，可又不知道离开这个圈子要靠什么活。我觉得在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环境里生存真的是一件特别考验人的事，她挑剔、她难伺候、她脾气不好不是因为她人有多坏，而是因为她不知道拿不喜欢娱乐圈却又不得不在那个圈子混下去的自己怎么办，所以心情郁闷而已。”

“那你又是怎么到的上善工室呢？”

“离开娱乐圈之后，我还得找工不是、不然拿什么养活自己呢？可是在娱乐圈给明星当助理的经验根本不适用于其他工，只有本科学历也依旧还是我的短板，工甚至比两年前更难找了，因为就业岗位没有增加，可是大学毕业生又多了两届。有一天，我一边吃泡面一边在一个招聘网上闲逛，忽然发现了一则风格清奇的招聘启示。标题写着“上善工室招聘室长助理”，因为看到了“助理”两个字，我觉得跟自己好像贴点边，于是又往下面看。下面是上善工室的基本情况的介绍，当我看到“金缮”两个字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去百度，百度之后总算知道金缮是怎么一回事了，然后又回去看招聘启示。我原本以为招聘条件一栏里会有一大推的要求，谁曾想只有一句话，准确地说只有五个字：“有眼缘就好。”

“这招聘启示的确够清奇的。”

“是啊，当时我特别好奇，特别想知道发这个招聘启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我就去应聘了。当然，我去应聘的时候没想着真能聘上，我纯粹是出于好奇去的。”

“听你讲这些真是比看侦探小说还有意思。”

汪泽洋不禁兴趣盎然地说。

“我永远都忘不了初见老大的经历，怎么说呢？就像做梦一样。其实，跟做梦也不完全一样。做梦一般醒来后不会记那么清楚，可是见老大那天的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包括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能给我讲讲吗？我真的很想听。”

“我找到上善工室的时候，第一印象是这个工室的门面好小啊，我心想这么小的工室能赚钱吗？不过，由于那条招聘启事引发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工室里面别有洞天，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小，而且里面收拾得非常干净。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屋子里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好多金缮品。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些品，就见从博古架后面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她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是来应聘助理的。她于是把我领到工台那边，让我坐下。然后她不知去哪里拿了一套茶具过来，那套茶具中所有的东西都是金缮过的，非常漂亮，你知道吗？是那种令人感动的漂亮，就好像伤痕上开出了金色花朵，那些原本残缺的器物全部重获新生了。大概因为我的人生也有残缺，所以潜意识里也期待着能被某人某事成全吧，总之，看到那套茶具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不过我并没有向她表达我的感动，我什么话也没说。她也什么话都不说，放下茶具之后便开始洗茶，泡茶。她是那么美，而且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优雅沉静，我彻底被她震到了。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么惊艳，而是她那种沉静优雅的气质令我心旷神怡。我在娱乐圈里混的时候，每天接触的人都是忙碌的、焦虑的、暴躁的、喧闹的，猛然见到这么一位沉静优雅的人儿真的有点像遇见天仙了一样的感觉。真的，我一点儿都没夸张。”

“接着讲，接着讲。”

汪泽洋一边连说接着讲一边又给萧晓往杯子里续了一点啤酒。

“她泡好茶后，倒了一杯给我，说‘你试试，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喝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汪泽洋一边问一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我能说这是我长到这么大喝过的最好喝的茶吗？’我这样对她说道。她冲我笑了笑，天啊，她的笑简直了。特别是我看多了皮笑肉不笑，冷丁看到她的笑，感觉自己真是白活了。”

萧晓没有直接回答汪泽洋的问题，而是接着讲道。

“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之前是做什么工的，为什么不想做了。”

“我竟然对她说了实话，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对着一个陌生人，还是在应聘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撒谎！”

“这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接下来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说她想集中精神做金缮，不想为琐事分心。而且她不太擅长处理琐事，尤其是联络客户之类的，所以很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助手。如果我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只是因为工室刚刚起步，工资待遇不是很高，一个月只有5000，不过一旦工室生意好起来，我的待遇也会跟着提上去。你能想象吗？她竟然没有问我要简历，也没有问我的学历，更没有让我回去等消息，而是直接通知我我被录用了。”

“也许是因为她急需助手，而又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呢？或者是根本没什么人来应聘！”

“我开始也是这样为自己释疑的，可后来才知道，不但有人来应聘，而且来应聘的人还不少。其中还有两个是名校毕业的，并在大企业和大公司给部门负责人当过助理！可她偏偏选中了我，不是根据硬件条件选中的，而真的是凭眼缘选中的。”

“林小姐真乃奇人也。”

“所以说你想追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你真的没戏！”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放弃了。”

“说真的，决定去上善工室工的时候，我是抱着骑驴找马的心情去的，并没打算久留。没想到去了以后就再也不想离开了，我们老大真的是一个特别有人格魅力的人。她从来不谈情怀啊情调之类的，可她的情怀和情调却不是那些整天把情怀和情调挂在嘴上的文艺青年能比得了的，真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一开始虽说每个月只有5000的薪水，可是你知道吗？老大总是给我买好吃的，还送我各种小礼物，她得了一杯羹，总是会分给我半杯，她得了一颗枣，也总会分给我半颗。而且，我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实意愿意跟我分享她的收获，而不是所谓的刁买人心。像她这样的老大，我敢说，很难找出第二个来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她？这不止是情义的事情，还有相知的成分，就像伯牙和子期。”

“我懂了，想挖你给我当助理的话我收回，以后再不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