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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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黛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通读了本草经草部，认识几百种草药，天气也暖和了。

如海见黛持之以恒，不像玩儿，便正式拜托许老夫子，让黛给许老夫子行了拜师礼。

黛拜师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教有关食补药膳的问题。

通过这些日子观察，黛发现父亲不仅身体瘦弱，还气促，失眠，稍微动弹，就会满头虚汗。

父亲才满四十岁，正值壮年，这不正常！

前世父亲早逝，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儿。

黛揪心不已，这才着急拜师请教。

许老夫子没想到黛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这般懂事，知道关心父亲。心里对黛在怜惜之余，多了几分疼爱。

他告诉黛：“老爷身子虽然不强健，眼下并无大碍，不过操劳过甚，营养不足而已，无需用药，只要饮食调补即可。不过，据老夫所知，老爷不仅不食荤腥，就连人参燕窝粥也不吃了，这可是不成啊。”

黛闻言心中一阵懊恼，她太粗心了。父亲每日早餐都吩咐厨房替她熬一盏燕窝粥，她以为父亲一样都用了。

黛决定亲自照料父亲的饮食。

这日，黛清晨来给父亲请安的时候，替父亲泡一杯参茶。如海勉强用了。

傍晚，黛又送来一盏燕窝粥。

如海道：“爹爹不爱这个腥味！”

黛便道：“爹爹不吃，儿也不吃！”

如海闻仅剩一点血脉，哪里肯让她亏着，忙着劝慰：“胡闹，你这身子才刚有点起色！”

黛一脸天真：“爹爹，可是家计艰难？”

如海失笑：“这怎么会呢？不说咱们家四世列侯的积蓄，就是为父的俸禄，也足够咱们父女吃喝。小孩子家家瞎操心！”

黛问道：“既是不缺银两，父亲身子虚弱，为何不调养呢？”

说话间眼中有了湿润：“父亲要替母亲守孝，不吃燕窝人参，女儿身为子女怎能不尽人子之孝？明儿起，女儿也不吃养荣丸，燕窝也停了吧。”

如海闻言哪里不知，黛这是一片纯孝之心。

林如海眼窝一热，幼女竟在一夕之间懂事了！

如海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很怕黛执拗，端了燕窝粥向女儿笑：“为父不吃燕窝，并非为守孝，不过这些日子胃口不好，闻着燕窝腥，这会子闻着这燕窝似乎不是那么难受，我尝尝看。”

如海说话蹙眉吃了一口，半晌，颔首品味道：“嗯，许老夫子的汤药不错，我这胃口确乎好多了。”

黛可不是真的六岁幼童，心知父亲这是胡编乱造说瞎话呢，却是顾懵懂：“却是这样，不过，爹爹真好了吗？要不要让许老夫子再瞧瞧？”

如海生恐黛戳破自己的谎言，自己父亲的威严何在呢？他忙着摆手：“不用不用，已然好多了。许老夫子说了，治疗胃病养为上！”

黛闻言顺着父亲之言顺杆溜：“这倒是巧极了，这人参茶燕窝粥，都是女儿请教了许老夫子开出的菜谱呢。许老夫子说了，父亲茹素，隔三差五吃些人参燕窝对健康有好处。”

六岁的幼童竟然为了自己的身体担忧，如海心里瞬间温暖如春，把丧妻失子之痛冲减一半。

黛则趁着这个机会掌管了厨房，全面掌管父亲的饮食。黛请教许老夫子之后，按照父亲的身体状况，列出菜谱，制了水牌子。

黛除了要求厨房按照水牌子做菜，还要求厨房每日采买的蔬菜，必须先给自己过眼之后才能下锅。

黛倒不是怕厨房贪污了银子，而是为了确保蔬菜的新鲜。

为了替父亲补身子，黛隔三差五就会亲自替父亲做一回羹汤。

许老夫子说鲫鱼最是滋补且不油腻。黛便让人买回活蹦乱跳的新鲜鲫鱼，让人收拾好了腌制出来熬汤。

熬汤的时候，黛带着翠鸣雪雁两个守着，须臾不许离人。熬出了乳白的汤汁再过滤，去掉鱼肉料，只留下鱼汤冒充白菜汤。

又用鸡汤做出荣府的名菜茄鲞，又用鸡蛋白调制面粉做出没有蛋黄的葱油饼，或是面片汤。

总之，黛想方设法替父亲林如海增加营养。

许老夫子说了，吃药不如食补。嘴壮，身体自然壮实。

林如海的身体犹如竹竿一般瘦削，黛倒不奢望父亲一日吃成胖子，只求父亲不要熬坏了根基。

这且不是黛不孝顺母亲，黛以为保住了林家的根本，母亲的香火祭祀才会源源不绝，一旦林家绝嗣，贾府连个活人也磋磨，难道会祭祀一个没有用处的姑奶奶？

却说如海，他活了半辈子，哪里会尝不出来鱼汤与鸡汤鸡蛋的味道？